“这条鱼我是肯定要钓起来的,终有一天。那十年时间,我能坚持下来所有,都是因为心中有这个念想。”

@迷野

归档——2016年3月

2016.3.8


在雨村能做的娱乐活动无非就是那些,钓鱼算其中的主要一项,但经历过雷本昌的事情以后,胖子对钓鱼产生了一些心理阴影,说不是怕哪天钓上来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而是那次经历实在太有“味道”,搞得他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对鳝鱼反胃。我瞧他整天无所事事,不是看碟就是找我打牌,后来碟看光了,两个人打牌也没意思,于是让他向闷油瓶学习,每天山里跑河里荡,时不时还能带点新鲜回家,终归算是有滋有味,但他大概是年纪大了腿脚也懒了,除了每天做做不知道哪个年代的广播体操,就总赖在躺椅上不肯动,还美其名曰思考人生。


胖子的老窝还在京城,没全搬过来,只难得过来住一阵,我和闷油瓶都把他撇下总不太厚道,起码得有一个留下来陪他,闷油瓶就算了,人太老实,指不定要被胖子那张嘴套出什么话来笑我,所以还是得我出马,反正我也没闷油瓶那大冷天还能上山下河的好本事,索性就蹲家里看着胖子,看他那么躺着能思考出什么美妙人生来。


结果他还真就那么给自己规划出了一条据说前景光明的人生道路,妇女节这天突然一拍大腿,说要进军村里的妇女主任。


我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耳背听错了,毕竟雨村这个地方虽然看名字和环境还算浪漫,其实村民都是些种田大汉下地大爷,至于女的,年长的三四五六十,都嫁人了,年纪小的才八九十一二,至于胖子会喜欢的那种水灵姑娘,基本跟小伙子一样都到村外去了,过年的时候才回来看看——年轻人嘛,总是想趁着年轻多往外面跑,念书的念书打工的打工,哪怕只是看看城里路有多宽楼有多高也是好的,家里也指望着他们出人头地,最好将来能把全家都带出去见见世面。


“进军个屁,你也不数数村里有几个妇女,”我忍不住冲他泼凉水,“再说这妇女主任当起来也没那么舒坦,你跟隔壁那家还没吵够?”


我说的是上次闷油瓶杀错鸡的那家,那大妈真不知道搞什么鬼,事情都过去大半个月了,钱也赔了,还死命揪着不放,一撞见我和闷油瓶就对我们鼻孔出气,如果胖子也在场,还肯定要吵上几句。


果然,提起隔壁,胖子顿时就一副被噎住的表情,气哼哼半天说不出话,大概是在重新考虑自己计划的合理性。我在旁边坐得无聊,自顾自倒了杯热茶,再回过身去一看,发现门那边走来一个熟悉的人影,而墙上的钟显示现在才下午三点。


出什么事了?闷油瓶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我满腹疑虑地迎上去,发现闷油瓶手里还抓着一只东西,仔细一瞧,是个猪头,而且很明显不是那种家养的小猪,而是山里的野猪。


我就说闷油瓶这种总拧人家脑袋的习惯不好,那么大一头野猪居然就带回来一个猪头,肯定是拧完脑袋一激动不知道把身子扔哪去了。


“小哥你厉害了,”我叫了他一声,“天气这么冷,上哪打的野味?”


闷油瓶摇摇头,说不是他刻意去打的,是今天妇女节,村里所有人家的女主人都约在山里集会,具体做什么不清楚,应该是雨村自己的风俗,总之应该是要祭祀,所以不知上哪抓来一头野猪(好家伙,我就说这村里的妇女了不得,我以前见我妈跟她朋友聚会,都是逛逛街聊聊天,第一次听说一群女人在一起杀猪的),虽说过程还算顺利,但临门一脚还是出了差错:可能是血腥味和动静都太大,惊扰到了一些本来蛰伏着的野兽,闷油瓶路过的时候,恰好看见一头熊趴在附近的灌木林里盯着那群人看。


有闷油瓶在,最后当然是没事了,简而言之,那个猪头是村里女人们送的谢礼。


我听了就“唉”一声叹了口气。其实一直以来,我和闷油瓶跟大部分村民们的关系都不好,胖子分析说主要是我太土大款,劈手就盘下一栋土楼,收腊肉又收得比别人多两倍,人家不仇富才怪,而闷油瓶虽然比较无辜,但总板着个脸,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上回村里祭祀出意外时还在村民面前露了一手打野猪的吓人绝活,直接导致我们家的形象从可恶演变成了既可恶又可怕(我也不懂雨村的祭祀为什么总出意外,照他们这个情况,以前闷油瓶不在的时候又是怎么搞的?)。


既然决定在雨村住下了,我还是希望有个轻松愉快的居住环境,也不想把邻里关系弄得太僵,一直在想有什么补救的方法。但闷油瓶今天回来这么说,我觉得我们家可能又戳到了一处村民的死穴:我不是女人,不知道女人会怎么想,但如果闷油瓶是于危急时刻在我面前从天而降、救我于险境之中,我肯定觉得他帅呆了。唉,万一那些妇女都变成闷油瓶的粉丝,那我们家可能要彻底沦为全村男性的公敌了。


我还在愁眉苦脸,胖子忽然从躺椅上跳了下来,一脸郁闷地往里屋去了。我想了想,觉得他可能是发现自己进军妇女主任的人生道路上出现了一个不可能战胜的对手。


2016.3.12


胖子最终还是坚持实行自己竞选妇女主任的计划(听说原因之一是确定了闷油瓶没有跟他竞争的意思),宣布要走持久战,放长线钓大鱼,明年一举成功。我劝不动他,又觉得他能找件事做也挺好,说不定还能改善一下我们和村民的关系,就随他去了。


之后他回了北京,好像是走亲戚,因此雨村这边又变成了我和闷油瓶一对一的两人状态。我的身体各方面都比去年好了很多,腿部的关节也不会再在阴雨天气里硬得动弹不得,但无论如何都还是比不得闷油瓶,随便套个薄棉衣就能出门吹冷风,所以胖子走了以后,我只在前两天硬着头皮跟闷油瓶去外边走过,后来索性缩在棉被里用装睡蒙混过关,闷油瓶现在已经不像以前管小孩儿那样管我了,对我这种做法不点破也不强求,有时候自己一个人出去、回来时给我带点东西,有时候干脆也不出门,大概有在家陪我的意思。


我觉得闷油瓶既然养成了出门的习惯,那总有些兴趣在里面,我总不陪他肯定不好,于是盘算着把家里最厚的羽绒衣裤翻出来,再找个最暖和的天气跟他一起出门转转,久一点也没关系。结果我这还在翻衣柜呢,瞎子突然来了电话,说今天植树节,苏万他们班组织团日活动,要趁周末时间去校外绿化环境,每人指标两棵,种完合影留念。


我听他意思是苏万要到我这里来种树,心里觉得好笑:就一天时间,北京福建来回跑,也不嫌累得慌。但转念一想,这肯定是苏万自己提的,估计是过年时候没赶上秀秀他们那一批,现在急着补拜年讨红包了,黎簇十有八九也会跟过来,估计得待个小两天。


果不其然,上午的电话,中午人就到了村口,瞎子一边拎一个,又架着大墨镜,派头十足,十分引人注目,村委会那边吓得够呛,打电话反复跟我确认他们三个的来历,生怕我在搞非法交易,还苦口婆心地劝我说这么大的孩子绝对不好养,千万别做傻事——娘的,我真不知道自己在他们心里是个什么形象。


几个月没见,黎簇头发留长了一点,脑袋上的伤疤已经彻底看不见了,他还不知道我盘下了一整栋土楼,等到了楼底下,仰着脖子整个人都有点发懵。苏万比他冷静一点,也更无耻一点,一落脚连水都没喝,张嘴就道新年好,然后冲我伸出一只手。我其实已经让闷油瓶去拿红包了,但看他这样突然想逗逗他,一口咬定红包已经算在苗木里了,说着还煞有介事地指了指角落里那捆银杏苗。


好巧不巧,我看着俩小孩儿一脸受打击的样子正觉得有趣,闷油瓶拿着一扎过年时用剩的红包过来了,而且还直接问我要放多少。我摸摸鼻子,没管黎簇“十万十万”的嘶吼,让他们先去种树,种完回来再拿,黎簇不同意,我就说自己的钱都在闷油瓶那里,他望了望闷油瓶,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不吭声了。


我从来都不喜欢欠别人东西,哪怕黎簇当初还是个小孩儿,跟他说好了十万就是十万,我不可能会赖账,只是黎簇和苏万到底还是不一样——苏万脱离了那些事情以后依旧还有正常的家庭与生活,黎簇却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虽然没有孤苦无依那么惨,但还是失去了很多其他同龄人都有的东西,而这一切似乎都是从我找上他开始的,所以哪怕就像小花说的,即使我不把先把他卷入棋局中、他也会被汪家找到,我还是觉得自己对他负有责任,既然如此,我就不可能一口气丢给他十万不管不问,他之后几十年的人生还很长,至少总要比我过得有样子。


瞎子和两个小孩儿都是第一次来雨村,人生地不熟,偏偏又胆子大,很有可能一个不注意就把树种到别人鸡窝里了,我反正也打算今天跟闷油瓶出门,于是进里屋套上羽绒服、包好红包,准备跟他们一起去。路上苏万一直在跟瞎子嘀嘀咕咕,好像是在说我抠门儿,我就假装听不见,另一边黎簇好几次想跟闷油瓶搭话,走出几里路都没开口,最后还是问我,是不是真的让闷油瓶管钱。


我不直接回答他,路过老泰的店时转头叫了闷油瓶一声,闷油瓶立即心领神会地去买了半斤糕点。黎簇亲眼看见他从裤兜里掏出钱包,估计是真的相信了,瘪着嘴一直到开始挖树坑都没再说半句话。


其实我和闷油瓶两人住在一起久了,买的衣服也都差不多,比如他现在套的这条裤子其实是我的,我昨天穿了十分钟出门去买盐,回来换下搭在衣架上,今天早晨闷油瓶打翻了酱油,自己裤子上洒得到处都是,进屋看见那条就直接换上出去买了瓶新的。至于管钱,我现在用的都是搞农副产品赚的小钱,平时就放在卧室的抽屉里,和闷油瓶谁要用谁拿,连锁都不上——一是我觉得村里没人敢乱往我那儿跑,二是有闷油瓶在,什么都不用担心。


当然,这些我肯定不会告诉黎簇,他正值青春期,又没恋爱谈,又上要高复,说这些对他而言可能太残酷了。


2016.3.20


植树节过后很快就是春分,天气也有随之回暖的趋势,这让我觉得轻松了许多,但可能是换季的缘故,前几天我莫名觉得脸上发痒,挠几下就又红又热,还有点脱皮。在朋友圈一问,秀秀评论说可能是季节性皮肤过敏,最好去医院皮肤科看看,还给我列了一长串护肤品清单,底下小花又表示他那儿有现成的,改天给我寄个五套十套。


这么多年大风大浪走过来,我基本都是在外头东奔西跑,一没有女朋友,二来身边大多是些不讲究的糙老爷们儿,因此对这些东西几乎一窍不通,哪怕进藏吹着高原风也就一瓶凡士林顶天了(所幸一直没出什么问题,不至于干巴着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去见闷油瓶),如今乍一见他们谈论这个,颇觉得稀奇,于是好好虚心讨教了一番。小花和秀秀大概是认为我很有入驻他们买买买联盟的潜质,逮着我哇啦啦讲了一堆,最后说已经找到合适的让人给我寄来了,一两天就能到,我也不跟他们客气,直说给闷油瓶也带点,我们俩五套十套不用,两套那是起码的。


雨村这边气候湿润,平时只抹点甘油也不会觉得不舒服,但我想既然我已经有了过敏迹象,那还是要防范于未然,我可看不得闷油瓶跟我一样遭罪。


小花和秀秀虽然有点鄙视我,但大方是再大方不过的。今天中饭前我接到村里快递点的电话,说有我的件,闷油瓶正好去那附近买菜,我让他带回来一看,足足四套,一个大箱里装了四小箱,都贴了便利贴,上面写着哪两套是我的,哪两套是闷油瓶的。


我率先拆了闷油瓶的一盒,里面那些东西花里胡哨什么都有,包装很多是我不懂的法文还是什么文,我只好叫闷油瓶过来看,虽然不抱什么希望,但我总觉得他比我有文化一点。


闷油瓶过来看到箱子里这么些物件,有点意外,但没说什么,翻捡了一会儿告诉我大部分东西各自的用途。我听他讲得那么流畅,有点受打击,等他介绍完,我就说这箱都是你的,一定记得好好用,然后自顾自抱着另一箱郁闷地走开了。


很快吃完午饭,午睡之后我爬起来洗了把脸,水都没擦一路风干回卧室,没过一会儿就发觉脸上干痒得厉害,这才想到寄来的东西还没用,于是颠颠地跑去拆箱,凭感觉开了一支黄油一样的东西往脸上抹,边抹边听见闷油瓶在厨房里烧水,就兴致冲冲地走过去,打算让他也赶紧试试。


然而等我走到厨房,才见到侧影就一下子傻了:娘的,这真是闷油瓶?他把自己的头搞了个什么玩意儿?


闷油瓶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脸上包了块黑不溜秋的面膜,只露出两只眼睛乌溜溜盯着我看,嘴都不张一下。他不像我那样留板寸光额头,刘海还偏长,照理说敷面膜应该很不方便才对,但这人太天才太牛逼了,居然不知从哪摸了个橡皮筋出来,给自己扎了个冲天辫。


——哎哟我的妈,我的第一反应不是想笑,而是想晕,别的不说,单单那根辫子就把我的三观顶成了碎末末。


“小、小哥,”我扶了一把门框,舌头都不太灵活了,“你、你这……呃……呃?”指了指他的辫子。


闷油瓶抿着嘴站在那里,一脸平静。


被他那么看着,等我反应过来想笑的时候已经不敢笑了,咳嗽一声道:“我就是过来看看你用没用上……抹的那个我刚刚试了试,挺不错,你这、呃、面膜,应该也还行吧?”


闷油瓶就“嗯”了一声,然后看了看表道:“还有三分钟。”


他在烧水,我以为他是说水开还要三分钟,等三分钟后他把面膜揭下来,我才知道他说的是面膜。事实证明小花和秀秀真是我的亲兄弟亲姐妹,寄来的东西效果都好得不得了,闷油瓶本来就白,揭掉面膜的时候皮肤还水淋淋的一层光,我差点没把持住直接亲上去,还是他把我拦住的,说这些东西吃进嘴里不好。


出了厨房之后,我才知道闷油瓶已经把他那箱东西都按说明书用过一遍了,心想这闷油瓶子虽说年纪大又死脑筋,生活做派老年人一样的,但这种时候就显得特别可爱,所以说两个大男人在一起过日子,也是要不断尝试新事物、增加一点生活情趣的嘛。


晚上洗澡前,我又拿起这件事开玩笑,令我没想到的是,闷油瓶这次居然回了一句“你说的”,我先是一愣,竟然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是对他说过一句“记得好好用”,登时感觉心头隐隐发热。


难道里面也过敏了?我站在花洒下没头没脑地想,想着想着忍不住就笑了起来。等洗完澡出去,我赤着上身缩进被窝里,看闷油瓶穿着条背心还在那个箱子里翻来找去,顺口问他在找什么。他不回答,大约过了两三分钟,把几个瓶瓶罐罐丢在床上,叫我从被子里出来。


“怎么了?”我莫名其妙,“有事要我帮忙?”


闷油瓶摇摇头,对我说那些是身体乳。


我立即就有一种强烈的不好预感,果然,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很快就体会到了全身过敏是种什么样的感受。


2016.3.27


昨天傍晚胖子带了些吃食来看我,说是走完亲戚以后在北京待得无聊,铺子里的事也不多,手底下的伙计就能应付,所以过来住几天。


很平常的一件事,我却觉得这里头有古怪。


胖子常常过来,我也不愁没地方给他住,所以这原本的确没什么,问题就在于他带来的东西里颇有几只全聚德的烤鸭和一些好茶,价值不少钱——胖子自己虽然是个地地道道的北京人,可对烤鸭一直没多大兴趣,说年纪大了吃不得油腻,而茶他喝是喝,但从来不太挑。除此之外以我们之间的交情,他也没道理要讲客气带这些东西。


考虑再三,我觉得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晚上拉着闷油瓶咬耳朵讨论到将近零点——与其说是讨论,不如说是我单方面絮絮叨叨,闷油瓶安安静静地躺在一边听,听完以后让我早点睡。我其实是想让他发表点意见,因此差点脱口就说我不睡,但脑子一转,蓦地想起以往都是我不睡他就日我,权衡再三,最终还是摸着腰乖乖闭眼睡觉了。


结果早上就不见了闷油瓶的踪影,胖子也不在房里。


换做是平时,这种小事我一点也不会在意,毕竟他们俩都是大活人,长了腿的,没事出去晃荡几圈也很正常,但这回我是从昨天开始就觉得胖子要搞事情,心里立刻紧张起来,脸都没洗就直接拨胖子手机。那边先是不接,打得多了才好像很不情愿地通了,胖子在那头也不交代自己在哪儿,就说自己跟小哥在办事,让我在家吃好喝好等他们回来。


这我就不高兴了,他们俩,一个是我兄弟,一个是我……总之关系都很亲近,有什么事情非得这样瞒着我?难道是胖子又撺掇闷油瓶干老本行去了?不对,不会这么突然。我越想越觉得脑仁疼,心道既然胖子叫我吃好喝好,那我就先拿他的茶叶泡壶好茶冷静一下,然而找了一圈才发现,昨天他带来的那些东西似乎也不见了。


好家伙,敢情胖子一开始就不是冲着我和闷油瓶来的,那他到底想干嘛?给别人家送礼?送什么礼?还非要闷油瓶也过去?


我找茶叶的同时也确认过了闷油瓶的手机不在家,应该是带在身上,这样即使胖子不肯说,我也可以直接打给闷油瓶问个清楚(我相信他总不会蒙我)。然而犹豫再三,拨号键我最终还是没摁下去。


——这真不是因为我犯怂,我只是突然想到万一胖子真是带闷油瓶去办正事,旁边还有其他人,那我这夺命连环call不是平白无故让别人看了笑话?而且一笑就是我和闷油瓶两个人,我还无所谓,闷油瓶行走江湖多年一直是老大哥级别的传说人物,他的形象我不帮他维护好实在说不过去。


如此一来,我就只能搁家里老老实实等着了,不过我想他们这么临时起意,应该不会走远,况且有闷油瓶在也不会出差错,渐渐宽了心,去书房给自己找事做。


以往跟闷油瓶两个人在家,我有时候会把以前的笔记给他看,根据他的意见做一些增删或者说明,现在我一个人,想不出有什么特别要做,也依旧是翻笔记,看见有些片段可以改写成独立的小故事,就先记下来,哪天有兴致写了交给以前熟识的编辑挣点外快——其实我也有想过要不要套用以前的一些经历写一系列历险故事,但后来觉得主角太像闷油瓶,而且形象又是特别伟岸特别高大全那种,怕倒时候被他看出来太尴尬,所以没有付诸实践。


翻笔记是一件非常消磨时间的事,也很容易转移注意力,等我再抬起头已经下午两点多了,我还没吃饭,觉得饿,正打算去厨房自己随便弄点吃的,就听见楼下传来响动,闷油瓶他们回来了。


饿归饿,但也不急这么一会儿,我立即冲下楼去看,估计是表现得有点激动,把胖子吓了一跳。他回过神来就道:“我的乖乖,现在这望夫石成精可真了不得了,火星撞地球也没这势头。”


我瞪了他一眼,转头问闷油瓶他们去哪了,闷油瓶说村委办公室。


我听见这个答案不由得一愣,狐疑地又看向胖子,胖子“哎”了一声就道:“早说了是去办事,这么小一村还有哪旮旯有事儿办的?”而后解释说他上回走的时候打听到明年竞选妇女主任的消息,所以提前去通个气,至于为什么要拉上闷油瓶,纯粹只是觉得闷油瓶以前徒手打野猪、救村民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丰功伟绩比较有震撼力,让闷油瓶去给他说说情而已。


我真是服了他了,找谁不好偏偏要找闷油瓶,还嫌我家瓶仔不够低调是吧。胖子见我脸色不对,还觉得奇怪,问我是不是便秘,这下我也顾不上闷油瓶在旁边了,劈头盖脸把他骂了一顿,末了问他这么点破事儿还要瞒着我,是不是有毛病。


要不怎么说胖子没文化,他听我说了半天,居然觉得重点是在最后一句,马上促狭道瞒什么瞒,这点小事根本没有报备的必要,你丫就是舍不得闷油瓶一个人出去,此外还唧唧歪歪了一堆酸不拉几的话。我听得直翻白眼,自顾自上了楼去厨房打蛋炒蛋炒饭,闷油瓶在卧室换了套常服,然后进来帮我起锅。


我一边打蛋一边跟闷油瓶说明,我不是不满他丢下我出去,也绝对没有要拴着他的意思,只是怕他在外面太高调惹人记恨而已。闷油瓶说是说知道,但我不确定他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心里不踏实,他可能是看出来了,就凑过来亲了我一下。我心道你就会给老子来这招,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这招的确有效。


闷油瓶这几个月来厨艺进步飞速,我打好蛋倒进锅里,他一边熟练地翻炒,一边让我切点胡萝卜丝、火腿肠丁之类的配菜。我说可惜家里豌豆没了,不然炒出来色彩肯定更好看,他就另外做了青椒炒肉——本来我在沙漠里已经跟瞎子吃够青椒炒肉了,可闷油瓶炒的是新鲜的青椒块和肉丁,色泽饱满,肉质鲜嫩,光是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装盘前我借着“试味”的名义吃了不少,想到他刚刚亲我,就通过某些不言而喻的方式跟他共享了一下。


所谓以招拆招,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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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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